不被祝福的婚姻,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01
我和许鹤是高中同班同学。
高考时,许鹤考入北京一所985院校,本硕连读。
我只考入上海一家二本院校,毕业后回青岛,在一家商场做会计。
和许鹤再见面,是我工作后的第三年春节,同学聚会。
一别经年,许鹤还像当年一样内向。
只不过,在他还没认出其他同学前,却清晰果断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于是,同学们起哄,让他招供:“是不是暗恋过刘蓓?”
结果,那么害羞的他居然特别直接地回答:“当年在高中时就喜欢她,今天也是冲她才来的。”
02
必须承认,高中时,我对学霸许鹤很有好感。
可他成绩那么好,我根本没想过这茬事。
谁想到,六年过去了,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向我告白了。
我内心雀跃,表面上却欲迎先拒:“学霸,别拿我们这种学渣开玩笑啊,我会当真的。”
谁知,认真的许鹤一脸正色地当众承诺:“如果你答应,我明天就回青岛找工作。”
然后,同学继续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这样的爱情,来得突然,也来得热烈,我至今想起,还心潮起伏。
03
许鹤是一个认真的人。
那天之后,他真的开始在青岛找工作,并最终跟一家电子公司签了劳动合同。
作为特殊人才,公司还一次性给了他20万的安家费。
务实的许鹤把那张存有20万的银行卡给了我,并且说:“我会尽快给咱们的爱情安一个家,家里的财政大权,也都交给你。”
这样的他,浪漫不足,但踏实有余。
然后,我们带对方见了各自父母。
04
在硬件条件上,我爸妈挑不出许鹤任何毛病。
可他们从见第一面起就不喜欢他,说他话少,没眼力见,身上有一种孤傲的清高。
这些话,都被我一一驳回。
我太了解爸妈了,不管我找哪样的男朋友,他们都不会太满意。
在他们心里,最配他们女儿的那个男人,估计还没出生。
而许鹤爸妈对我的印象也不太好。
但当时许鹤并没告诉我,他只说:“他们对你挺满意的。”
可我不是傻子,从他们并不热切地张罗和我父母见面,对许鹤要看房子也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态度里,能感觉到,他们并不赞同这桩婚事。
从他家出来后,我问许鹤:“你爸妈是不是嫌我学历低,工作也不稳定?”
许鹤矢口否认:“怎么会呢,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天生就不会客套,你别多想。”
05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的那场暗战,让我们忐忑不安。
许妈妈一直在谈许鹤从小到大成绩的优秀,对他不留在北京,表示失望遗憾。
我妈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责备和我高攀的暗示。
她没示弱,表示北京是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那里闯出一片天地的。
我妈还说:“我们家刘蓓能力强、人缘好,甚至还有公司挖她,这人啊,情商高太重要。”
而两个爸爸呢,以酒较劲,句句都是机锋。
那场见面,把我和许鹤弄得尴尬紧张。
但我们都认为,父母永远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等结婚成了一家人,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如此阵营分明了。
06
就这样,2015年的国庆节,我们在没有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下,结婚了。
房子首付用的是许鹤的安家费,加上双方父母的赞助。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
然而,婚礼当天,我无意中听到婆婆跟她一个朋友聊天。
话里话外,都是对许鹤娶我的不满意,学历、工作那么普通,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嘴不甜,不讨喜。
“哪像你们家盈盈,那可是我打小就认定的儿媳妇人选,长得好,有能力有教养,跟我也亲的要命。”
07
原来,婆婆的心中另有佳媳。
听到这番对话,我心里酸酸的。
可想想许鹤爱的人是我,我告诉自己不要介意。
那会的我,天真地认为,都是成年人了,选择婚姻,是我们自己的事。
只不过,中国式婚姻很多时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
婚后每次去婆婆家,婆婆总是夹枪带棒地说:“小鹤又瘦了,工作那么累,营养必须得跟上去,当媳妇的就得好好做饭。”
我去帮厨,婆婆全程都在教我如何关照许鹤口味,指使我去给公公和许鹤烧水沏茶。
令我难过的是,除了公婆明晃晃的忽视,还有许鹤明知他爸妈不待见我,却不为我说话的沉默。
在餐桌上,公婆全程都在讲我不认识的亲戚、朋友,甚至还提到那个她认定的儿媳盈盈。
而许鹤呢,兴高采烈地跟他爸妈叙着旧,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为了避免尴尬,我只能埋头吃饭,而这也成了另一条罪状:不肯融入他们的家庭。
08
我和许鹤的感情很好,平时很少吵架。
可每次去公婆家,我们几乎都会拌嘴,或冷战几天。
许鹤耳朵里灌满了他爸妈对我的不满,难免会教化我,要我试着去亲昵,去讨好他们。
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们不拿我当家人,我怎么能发自肺腑地对他们好。”
许鹤很恼火,说:“你总要有所行动,他们才能把你当家人啊。”
我有我的倔强和自尊:“我绝不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拿我当外人,我也拿他当外人,就这么简单。”
09
那厢,是公婆对我的不满意。
而这厢,我父母对许鹤也是百般挑剔。
说他不做家务,每次见面,不是看手机,就是在捧着电脑加班,“好像天底下就他最忙一样。”
我爸也是添油加醋:“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可咱家这是个大老爷啊,好吃好喝的也换不来一点亲近。”
我替许鹤说话,他本来就是理工男,打小就不爱说话,但他心眼不坏,每次回家都让我给爸妈买一堆东西,从不吝啬。
但我父母并不把这些看在眼里,他们说:“我们又不差钱,就想找一个对你好,跟我们不生分的女婿。”
说实话,每次回双方父母家,我和许鹤都压力山大,生怕哪里做得不合适,也生怕他们的耳边风会造成我们的战争。
但如果我们一段时间不回去,他们又会各种猜测:“是不是她不让你回家?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一定是许鹤不想来吧,就知道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在这样的夹心战中,我和许鹤焦虑而疲惫。
而真正的白热化战争,是在女儿出生之后。
10
2016年底,女儿的出生让双方父母有了新的焦点,他们都希望由自己来带孩子。
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我妈,毕竟亲妈更好沟通一些。
但没想到,妈妈来了我家,除了帮我带娃,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对许鹤各种挑刺。
说他不管孩子,说他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说他从来没对她说一句“妈,你辛苦啦”,说他早晨起来看见她没打招呼……
我一边替许鹤辩解,一边私底下提醒许鹤。
许鹤嘴上说我妈故意找刺,但还是一项项的改正,每天下班回家就主动带孩子,帮忙做家务。
可我妈一边嫌他碍手碍脚,一边继续跟我声讨他的各种不是。
11
月子里,公婆也没闲着。
三天两头来看娃,每次来例行亲近女儿一会后,就会各种教导,奶瓶要水煮消毒,衣服要用专门的洗衣液,应该早点报早教班,每天要给她念书、听英文故事……
那姿态,好像我妈是花钱请的保姆,而他们才是育儿专家。
有一次,他们没经任何人同意,就给女儿报了早教班,离我们家特别远。
我妈生冷地拒绝:“我每天又是带孩子,又是做饭的,没时间再带她上早教,再说,不就是陪孩子玩嘛,还用花钱去那么老远跟别人学啊。”
婆婆回怼道:“所以啊,以你们这种狭隘的意识,只能教出二本的孩子,在教育方面,你们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我们的优秀基因,已经被拖累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动用多少涵养,才可以对婆婆这样的言辞不记恨不愤怒。
那天我也是真怒了,对居高临下的婆婆说:“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做你家儿媳妇,可以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见我这么说,婆婆也来劲了:“你拿离婚吓唬谁?我们家许鹤高学历高收入,还愁找不到媳妇?”
“好啊,让你儿子提,明天就离。”当时的我,气得浑身发抖。
而我妈直接打开房门,让他们走。
然后,我妈说:“刘蓓,你要是不跟他离,我都看不起你,我娇生惯养你,不是为了让你给别人家当受气媳妇的。”
12
当天晚上,许鹤很晚才回家,整个人阴沉得像团乌云。
我妈见他回来,直接冲了过去:“我姑娘被你爸妈撵上门来欺负,你到底什么态度?嫁给你,真是倒血霉了。”
许鹤没理她,直接进了房间,我妈还在门外声讨。
躺在床上,许鹤对我说:“我妈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要死要活的,回到家,你妈也没完没了,这日子过的,太憋屈了!”
激怒我的,是许鹤消极的态度。
在我也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却比我更悲观无助。
其实,当时的我,只需要他一个拥抱,和一句“老婆,让你为难了”。
可他表现的那么无能为力,听之任之,让我绝望。
仿佛当初追我的人和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离婚的念头,第一次在我心底产生。
然而,一想到刚满月的女儿,话到嘴边,那两字我终是没说出口。
13
日子就这样夹生地过着。
直到女儿百天宴请的那天,我和许鹤的矛盾被彻底激化了。
那天双方都来了很多亲戚。
我抱着女儿,婆婆领着我去跟那些亲戚打招呼。
她全程都在夸赞女儿如何像许鹤,而她又是如何指导我们优生优育,以及女儿将来不念到博士后都对不起他们许家等等。
这已经让我很不是滋味。
最让我恼火的是,公婆把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安排在主桌,而我家的客人全部在角落。
我妈当场把许鹤拉到包间,质问他什么意思:“如果你们家瞧不起我们,那就明说,我们不是离开你就活不了。”
而婆婆闻讯赶去,两个亲家终于短兵相接,吵得人尽皆知。
连我大学时英语没过六级,许鹤经常不洗袜子这样的事都抖露了出来。
好好的百日宴,成了一场笑话。
14
那天,我让妈妈把女儿带回家,我决定跟许鹤好好谈谈。
说好了是沟通,可经两个妈那样的大吵,我们的心态也都崩了。
我控诉着公婆对我的傲慢与偏见,许鹤也嘲讽着我爸妈对他的不待见。
吵到最后,我俩心知肚明: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我们不可能跟自己父母断绝关系,唯一可断的就是彼此。
而且,我们都不希望女儿在双方老人如此的拉扯中长大。
那样的结局,比离婚更可怕。
15
第二天,我和许鹤平静地去了民政局。
路上,许鹤说:“你一个人不容易,房子和积蓄都给你,女儿给我可以吗?”
我倔强地回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女儿必须跟我。”
许鹤不出声了。
当工作人员例行调解,让我们确认彼此感情是否真的破裂了时,许鹤哭了。
他这一哭,让我也瞬间崩溃,脑海里秒速回闪着许鹤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情形,回闪着他平时一点一滴的好。
原来,我们不是没有爱过的。
原来,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那天,我们当众抱头痛哭,心里有一万个不舍。
工作人员断断续续听了我们的离婚原因后,说了一句话:“说到底,你们都没认清一件事,两个成年人组建家庭后,父母其实已经是你们这个小家庭的外人,夫妻才是感情的第一顺位,也是最重要的关系。”
16
父母终将成为我们生命中的外人。
这种崭新的关系界定,似乎点醒了我和许鹤这对局内人。
那天,我们没办手续,而是去了曾经就读的高中,坐在校门口的咖啡店里,心平气和地梳理着家务事。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们渐渐厘清三件事:
一来,我们依然相爱,当初不顾双方父母的反对走到一起,那就应该在婚姻里,彼此站队,做最坚实的队友。
二来,组建家庭后,父母没能从我们的生命里得体的退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在经济上依赖了他们,所以,他们并没认为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出了钱的人,当然拥有所有权意识,觉得对我们的指手划脚是天经地义,但那不是爱,是侵犯。
三是,我们都已为人父母,应该去捍卫自己的生活,给女儿一个幸福有爱的家,在她幼年时,给她足够的爱与陪伴,在她成人后,要学会放手。
17
那天,我们还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距离我们上次这样无话不谈,已经很久远了。
我们在双方父母的拉锯战里,艰难站队,事实证明,最应该站的,是彼此。
那天聊透了之后,已经是夜幕低垂。
我们牵着手一起去接女儿,心里涌动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辛酸。
18
自那天之后,我和许鹤每个月除了还房贷,也按月还给双方父母当初支援我们买房子的钱。
尽管他们表示不用,但我们还是按月还了,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独立宣言。
我们就是要家里的一针一线都来自两个人的奋斗,我们就是要像个大人那样去承担生活。
包括我妈帮我带娃,每个月,我也会给她开工资,她不肯要,说我这是拿她当外人。
我温和而坚定地对她说:“妈,你有责任把我养大,但没责任帮我带孩子,就算找保姆,也是要付人家钱的。”
19
我和许鹤的这波操作,让双方父母看清了我们的态度,和对彼此的支持。
每当父母又要在我们面前说各自坏话,我和许鹤都会给他们做一个“嘘”的动作。
我对父母说:“许鹤首先是我老公,然后才是你们女婿,你们不能把自己的标准强加在他身上。”
而许鹤则对他爸妈说:“因为你们,我们差点离了婚,差点让女儿成了单亲家庭,你们不喜欢刘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以后不用再提醒我,反正这辈子,我都要和她一起过日子的。”
就这样,我们成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典型,用我妈的话说:“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我们当然看得出,他们失去对我们生命话语权的那份失落。
可难道,为人父母,最欣慰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成长为有主见、有能力的个体,找到那个余生无论贫穷富有,都不离不弃的人吗?
有话说得真对,很多事就像智齿,最佳的解决方式是拔掉,而不是忍受。
拔掉心灵的智齿,我和许鹤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
20
就在前两天,在我们家那个沉寂很久的微信群里,婆婆发了一段话:我养育你并非恩情,只是血缘使然的生物本能,所以,我既然无恩于你,你便无需报答我,相反,我要感谢你,因为有你的参与,我的生命才更完整。
她说,这话是胡适说的,学习了!
许鹤发了一个感动和赞的表情包。
而我也认真地回复:“拜读了,受教了。”
最令我感动的是,从前永远跟我公婆开杠的爸妈也点了赞。
我爸还回赠了纪伯伦那首著名的《致孩子》。
说实话,我不是第一次读那首诗,可这一次,却读出了眼泪。
真庆幸,我们的父母终于想开了,他们也在学习,学习做成年人的父母,学习放手。
真庆幸,我们一家人,在历经了那么痛苦的“小别离”之后,各有成长,朝着我们最希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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