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负了36年的心理罪,被老公一眼看穿,真委屈……
01
刚刚过去的六一儿童节,老公舒克送给我一张去上海的机票。
让我一个人去迪士尼玩一圈儿。
他带儿子赫赫参加幼儿园举行的采摘活动。
出发那天,他在机场抱了抱我,说:“好好玩,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是啊,只不过,当我还是个孩子时,都是在懂事中度过的。
02
1985年,我出生在连云港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爸妈当年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两个人虽然相爱,但他们都是爆脾气,家,就是战场。
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从来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平日里,都是我妈对我爸挑三捡四,嫌他不讲卫生,嫌他喝酒,嫌他跟别的女人说话不注意分寸……
通常情况下,我爸先是忍,但,忍不过三分钟,就开始一边跟我妈对骂,一边摔东西。
那时候,我们家的碟子碗,很少有不缺口的。
03
而我的出生,并没有让这对冤偶停止吵闹。
出生在这样家庭里的孩子,要么特别叛逆,要么特别懂事。
我是后者。
我妈至今津津乐道的,就是有一次他俩吵到动手时,我吓得去敲邻居家的门求助。
当时,我好像还不到三岁。
邻居听到敲打声,直接开门,结果,年幼的我不知道躲开,被门撞的四脚朝天,号啕大哭。
爸妈这才发现孩子跑出了门,战争也随即结束了。
我妈每次提起这件事,语气里都是好玩,讲笑话似的。
可是,我一点不觉得,每次她提起,我都还是很想哭。
如果可以,谁愿意过早懂事?如果可以,谁愿意家丑外扬?
04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跟我一样,出生后,默认父母的不睦归咎于自己。
我本能觉得,如果自己够优秀,够懂事,够讨他们欢心,他们就不会吵架。
上幼儿园时发课间餐,我从来舍不得吃,偷偷塞进书包,带回家献宝样送地给爸妈。
大概从上小学起,我就自己洗衣服,后来,不仅洗自己的,还帮爸妈洗。
记得第一次把全家的衣服都洗了,我就坐在阳台上等爸妈下班回来表扬我。
结果,他们前后脚进门。
我妈对我爸说:“你看看,你看看,你那工作服比梅梅还大,居然让孩子给你洗,还要不要点脸?”
“我什么时候让她给我洗了?再说,你好意思说我,你的衣服还不是也没洗。”我爸毫不示弱。
然后,他俩轻车熟路地进入战争模式。
我默默地看着那一杆子还在滴水的衣服,边掉眼泪边想:自己是不是又错了?如果我不自作主张地洗衣服,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
05
在懂事孩子的世界里,没有最懂事,只有更懂事。
上学时,每一次考试我都如临大敌。
因为我知道,考好了爸妈或许不会怎样,但如果考不好,他们百分百会吵架。
有一次,我发挥失常,数学只考了76分。
想到拿这个成绩回家,肯定又是一场急风骤雨。
于是,我私自把76分改成了96分。
结果,还是被我妈发现了。
她先是教训我,然后用含沙射影的方式挑起了和我爸的战争。
她说:“这么小就学会了坑蒙拐骗,还真随你们老苏家的根儿。”
我爸迅速接过这个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那天晚上,没有晚饭,没有人跟我说话。
罪魁祸首的我含着眼泪,在饥肠辘辘中睡着了。
06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爸妈吵架的导火索,我万事都力求完美。
不仅仅是成绩,在学校,调皮捣蛋的事情永远找不到我。
课间操时,别的同学经常打闹,做起动作来吊二郎当,只有我,刻板地练习着每一个动作,务求标准。
那时候,同学放学后一起去玩,天不黑不回家,只有我,放学就赶紧回家。
如果爸妈没回来,我就淘米做饭、摘菜、拖地……
远远地看见爸妈回来了,我就把他们的拖鞋摆好。
学习好,懂事,是我身上最醒目的标签。
从小到大,我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每次别人当着我爸妈的面夸我,他们都无比谦虚地说:“好啥好,那都是在别人面前装的,其实,在家里,也是任性不懂事的很。”
这些话,听在我心里,以我那时的年纪和智力,就觉得是自己真的不够好。
我始终认为,自己一直是个很差劲的孩子,所以,爸妈才会不和,家才会战火纷飞。
07
小学毕业之前,每次爸妈吵架,我都哭着求他们:“别吵了。”
可是,我越是哭越是劝,他们吵得越凶。
这个说:“孩子有你这么个爹,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个说:“你根本不配当妈,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跟你离八百回了……”
然后是更加不堪的互骂、摔东西。
到了初中高中,他们吵架时,我就默默躲在房间里哭。
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甚至劝了,他们反而“人来疯”样吵得更激烈。
只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论是面对面,还在躲在屋里,爸妈吵架带来的伤心难过,都跟第一次面对是一样的。
08
有一年中秋节,一大家子人都聚在爷爷奶奶家过节。
结果,爸妈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我两边哄,根本没有人听。
爷爷当时非常生气,大声喝斥他们:“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时候替孩子考虑过?”
结果,我爸特别自信地对爷爷说:“没事儿,她早习惯了,都不当回事了。”
我妈居然也附和:“可不嘛,啥也没耽误,梅梅学习好,又懂事,要不是因为这点,我早就不跟她爸过了。”
那些话,落在我耳朵里,心里想哭,但表面上却在笑。
叔婶姑姑姑夫则是羡慕称赞我生于那样的家庭,还能那么有出息。
爷爷默默地把最大的鸡腿夹到我盘子里,我本能地要把鸡腿夹给姑姑家最小的妹妹。
奶奶见状,马上按住我的手,小声而坚定地对我说:“就是给你吃的,谁也别给,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
09
没有人知道,就因为奶奶这句“你受委屈了”,我回到家哭了整整一晚上。
枕头都湿透了。
那时候,就觉得生活真的好辛苦啊。
为了避免爸妈的战争,我尽最大可能的懂事,从来不提任何要求。
但高中时候,我着了魔一样喜欢当时新鲜一时的电子宠物。
是那种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喜欢。
于是,我一边拼命学习,一边拼命在家里表现。
有一天,趁着爸妈心情好,我终于说出了这个要求。
我爸一听说想要个电子宠物,直接来了一句:“你要是想养个真猫真狗也就算了,一个电子的,假的,有什么可玩的。”
我妈未置可否,只是接过我爸的话:“真猫真狗就更不能养了,家里有你这个带气的都让人快烦死了……”
我当时就知道:完了,不仅电子宠物不可能给我买,一场战争又不可避免。
果然,我爸迅速接过挑衅,两人吵翻了天。
看着他们严丝合缝地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谩骂,我悲哀地意识到:痛苦也会让人上瘾的。
相互折磨,是爸妈独特的相处模式。
他们习以为常,但我,从来都没适应过。
10
那时,我做梦都盼着早点考大学,早点离开家。
高考那年,我如愿考入南京一所心仪院校,终于可以离开家,离开战场。
但我慢慢发现,自己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
大学课堂里,那些开放式的话题,同学讨论得热火朝天。
但我很少发言,我觉得自己要说的话都被别人说了,别人说的都很有道理。
包括在宿舍里,为了谋求一份好人缘,我默默承担下打扫卫生,打开水这些活。
时间久了,偶尔有一天因为我没做这些事,就会有室友特别理直气壮地问:“广梅,今天怎么没开水呢?”
而我呢,本能地认为这就是自己的错。
讨好与无故担责,早就成为我的一部分,而这部分在我后来的工作中,依然发酵。
11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南京,在一家电商公司做顾客体验设计师。
这真是一个非常适合我的工作。
从小到大,替别人着想是我的强项。
工作第二年,我因为表现出色调至研发部做项目经理。
虽然自己是部门负责人,但我凡事亲力亲为。
做出成果后,为了维护与团队同事的关系,我把功劳都推到他们身上。
结果就是,部门同事升职的升职,跳槽的跳槽,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
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也只能懦弱地对自己说一句:“行啊,算了吧。”
12
舒克当年是我的上司。
尽管并不分管我,但在一次产品内测说明会上,我习惯性地又让同事上去做演示。
结果那天,一向很少发言的舒克突然问了几个参数问题。
见同事答不上来,他又问了几个市场调查数据。
没办法,这部分工作都是我做的,我只能上台帮大家解围。
结果,那天的舒克不依不饶,炮火全开,直指向我。
大意就是:身为部门经理,你把所有的活都干了,然后把功劳全部算在别人头上,首先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并不高尚。
其次,你这其实就是在助长别人的恶,让别人把不劳而获当作理所应当。
再次,你这样也在耽误公司成长,以你的业务能力,本来可以坐到更高位置,发挥更大作用,但你却一直在原地,做着早就胜任的工作。
“你以为你是谁,高三班主任吗?”舒克最后这么凛冽的一问,把我都快吓哭了。
我害怕的不是他的问责,而是觉得怎么可以有人,为了别人的利益,这么毫不留情、针针见血。
13
那次之后,公司果断把我转到了舒克直属部门。
说像我这样的羊性员工,必须有一个狼性领导。
而舒克呢,不仅在业务上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最最重要的是,他几乎耳提面命地教训我:是金子就先贴在自己脸上。
工作上他要求我如此,一起出去吃饭或团建,每次大家问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时,我说得最多的就是“随便呀”,“听你们的”。
但只要舒克在场,一定会强迫症般地要求我:“必须做个决定。”
“苏广梅,你很优秀,如果能多一些主见,多爱自己一些,你会很快乐,也会更优秀。”
当舒克第一次很正式地跟我这句话时,我差点就哭了。
是的,从小到大,没人这么跟我说过。
14
再后来,舒克从上司变成了我的男朋友。
确定恋爱关系时,因为公司反对办公室恋情,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辞职吧”。
可是,舒克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我是你男朋友,这事必须我来做,在我面前,你别抢着懂事,行吗?”
后来,舒克辞了职。
我本能地觉得欠了他好多。
但他却坚定地告诉我:“不要觉得欠,我爱你,认为你值得,才会这么做。”
15
我始终觉得,爱上我,舒克不仅仅是找了一个爱人,而是重新养育了一个孩子。
他鼓励我说出原生家庭那些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往事。
他会帮我分析我的大学室友为什么会那样对我。
他也会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之所以没朋友,是因为在任何人面前,出示的自我都是讨好型的,你会让别人觉得你只有利用交往,没有建立亲密关系的诉求。”
他会在一起逛街时,鼓励我选那些我认为适合自己的衣服,而不是他觉得满意的。
他说,审美可以慢慢培养,但,做人的主见,爱自己这回事是当务之急。
他教我在职场上要寸土必争,说我之前那么佛系,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总认为自己不值得……
16
第一次带舒克回家,我对爸妈只有一个要求:别当着外人的面吵架。
刚开始,他们伪装得还好。
但到了吃饭时,我妈劝我爸别喝酒。
结果,我爸火了:“我喝了一辈子了,怎么今天就不能喝了?”
然后,我妈觉得他当着外人的面,不给她面子,太丢脸。
于是,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迅速进入交火状态。
我如坐针毡,眼泪含在眼圈里。
舒克却握着我的手,温和地对我说:“没事,有我在呢,他们吵一会,就停下来了。”
是的,舒克说得没错,他们吵了一会,见没人拉架劝架,也就停了下来。
该吃吃,该喝喝,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17
见过我爸妈之后,舒克说了一句话:“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父母,其实还只是个孩子,你受委屈了。”
他还安慰我:“以后他们再吵架,你就像对待孩子那样,由他们去吧,不参与,不受他们的情绪影响。”
舒克说得很对,我爸妈真的一辈子都长不大。
哪怕他们加起来一百多岁了,但每次给我打电话,依然是互相告对方的状。
有时,本来是给我打电话,然后,他们在那边就又吵了起来。
可是,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我妈出去买菜超过半个小时,我爸就会打电话:“你去哪了,死在外面啦!”
同样,我爸体检时只是查出血糖有点高,离糖尿病十万八千里,但我妈给我打电话哭天抢地:“你爸要得糖尿病了,那病到了后期可遭罪了……”
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看着那样的他们,我心里只有一句话:他俩至死是少年。
于是,我会突然心疼童年和少年时的自己!
18
所以,今年的六一,舒克突发其想,让我去上海迪士尼,过一个迟到的儿童节。
“你最该过的,就是这个节日,一个人好好心疼一下当年的自己。”
这是舒克的原话。
在上海,我住了主题酒店,玩了巴斯光年和小飞侠,去了爱丽丝梦游仙境迷宫,看了冰雪奇缘,晚上又看了烟花和灯光秀。
我安静地排队,一个一个项目去体验。
作为一个超龄儿童,我知道自己回不到童年。
但在这个过程里,我明白了舒克的良苦用心。
我不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童年,我只需要找到一个地方,跟曾经的自己说说话:
第一,我从来都无法选择父母,但我依然可以选择不像他们那样活着;
第二,不要太乖,不想做的事情可以拒绝,做不到的事情不用勉强,我的人生不是用来讨好别人,而是善待自己;
第三,当我学会爱自己之后,才懂得如何去爱别人,这是通往幸福唯一的路径。
PS: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受伤的大孩子和小孩子,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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