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周星驰……
每当一位熟悉的人离去，紧随其后的，必定是一场百感交集的集体怀念。
前段时间，香港电影中的“黄金配角”吴孟达因病离世。旧时光里的人走出了时间，徒留故事让人百感交集，满心惆怅。
一去不复返的流金岁月；
不得不戛然而止的恩怨往事；
还未实现的诸多承诺……
吴孟达走了，连带着一些“旧闻”和“旧人”也开始被反复提起。
“如花”李健仁，便是其中之一。
和吴孟达一样，他的故事同样有关电影，有关周星驰，有关一些值得怀念，却无法重来的从前。
01
在遇见“如花”之前，李健仁的人生便与香港电影紧密相连。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嘉禾影视公司成立，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
《猛龙过江》《精武门》《龙争虎斗》《警察故事》《红番区》《无间道》《头文字D》……在过去几十年中，“嘉禾”创造的辉煌不计其数。
但很少有人知道，李健仁是为数不多见证了荣耀起点的人。
因为父亲是嘉禾影视公司的专业摄影师，李健仁童年里的很多个夏天，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李健仁
那时候每当片场开工时，李健仁便会窝在一个小角落里。原本只在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和人物于眼前一一经过，武侠电影中的快意恩仇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慢慢组建。
那几年，洪金宝成功转型动作指导，成龙凭借动作喜剧崭露头角，李连杰刚刚拿下武术比赛的全能冠军……尚还年轻的他们尽情演绎武侠世界里的刀光剑影、儿女情长。
英雄就在眼前，李健仁转身便可看见浩渺江湖。
嘉禾电影《猛龙过江》李小龙剧照
1980年前后，19岁的李健仁第一次参与影片的幕后制作，彼时他的工作是摄像师助理，而拍摄的那部影片便是成龙执导的、香港首部破千万票房的电影《师弟出马》。
成龙（左）《师弟出马》
在片场工作时，李健仁时常能看到成龙和洪金宝。习武之人勇敢，做人做事都讲究一个“义”字。
拍摄时常需要登高攀险，在没有特效的年代里，他们对高难度动作亲力亲为。大家都很少用替身，受伤是常事，可李健仁倒很少听见抱怨。
“武替也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受伤也会疼。”李健仁时常听见洪金宝和成龙这样说，类似的话构成了他对片场生活的初步认知——辛苦，却充满了“人情味”。
成龙
受这些事情的影响，李健仁产生了投身电影行业的想法，但愿望刚到嘴边，就受到了父亲的呵斥，“做这行这么苦，说什么也不行”。
无法被妥善安置的电影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困扰着少年李健仁，理想与现实挤压形成的矛盾如同一道屏障，让他迷茫，也让他不甘。
后来李健仁听从父亲的建议，学起了足球。彼时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学生时代的爱好会在日后推着他迈进电影制作行业——
与周星驰合作拍摄《少林足球》时，李健仁是其中的足球动作指导。凭此影片，周星驰拿下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座影帝奖杯，而李健仁自己也因此成为了业内小有名气的幕后制作者。
《少林足球》剧照
02
如今再谈起李健仁和周星驰，舆论的眼光大多离不开“黄金配角”与“喜剧之王”的恩怨情仇，然而追忆往事，回忆的起点则与夏天和校园有关。
上中学二年级时，李健仁拥有了一位极不合群的新同桌。
那个时候同桌的父母已经离异，母亲带着他和姐姐住在贫民窟的“棺材房”里，日子过得极为清贫，但要强的母亲却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李健仁的印象中，这位同桌的很多衣服都已经被洗得发白，但被熨烫得极为平整。没有任何理由的，他隐隐感觉到这位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男孩日后会有大作为。
现实是，李健仁的猜测并没有错。很久之后，这位少年真的成为了大明星，他的名字叫周星驰。
李健仁（左圈）与周星驰（右圈）学生时代合影
上中学时，李健仁和周星驰是同学，也是同桌。不同于周星驰的安静，李健仁热爱运动、擅长交谈，是班级里出了名的“和事佬”。
李健仁甚至说过，周星驰日后一直让其扮丑，就是因为“嫉妒”他太过帅气。
当时，周星驰因为崇拜李小龙而爱上了武术，还费尽周折拜师学习咏春拳。当时，他晚上在家里对着沙袋拳打脚踢，上学时便把身边的李健仁当“人肉靶子”，硬生生把人家的左臂打粗了一圈。
面对这样的“暴力行为”，好脾气的李健仁不生气，也不反抗，反而还给周星驰起了个“小龙”的绰号，意在肯定他的功夫已经能和偶像李小龙相提并论。
周星驰现场展示武术
和那个年纪所有的男孩一样，李健仁也会逃学、打架和泡妞。结识了周星驰之后，每次出门他都会叫上这个少言寡语，却会些拳脚功夫的同桌，嘴上说着帮忙打架，实则是为了给对方介绍新朋友。
学生时代每次闯祸过后，李健仁都会请周星驰动用武力“摆平”，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暴力友谊”。
彼时，他们一个叫“星仔”，一个叫“阿仁”，“喜剧之王”和“如花”还未出现，他们的世界只有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和一些极为遥远的梦。
高中毕业后，学习并不灵光的李健仁没有考上大学，而周星驰也因家境拮据而放弃了学业。
两位难兄难弟同时走出了象牙塔，一脚迈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李健仁与周星驰合作电影
为了赚到足够的钱生活，他们日日穿梭在各大工厂里。每日落入口袋的钱不多，可他们还是会拿出一小部分到尖沙咀的士高休闲娱乐。
当时，周星驰偶尔也会带上一位同事。
和他一样，这位同事也不喜欢说话，跳舞也不擅长，但凭借一张极为帅气的脸，同事仍能在的士高内吸引到很多女孩的侧目。那时李健仁称这位新朋友为“伟仔”。
后来，这位“伟仔”成了影帝。
周星驰、梁朝伟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健仁和周星驰、梁朝伟形影不离。
三人中除了梁朝伟，其他人都有一个拍电影的梦。所以几位小伙子经常会拿着相机，仿照电影中的镜头拍摄一些片段，日子简单又快乐。
梁朝伟、周星驰回忆往事
这位被忘记的人就是李健仁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李健仁忽然被父亲叫回了家里。
原来打零工挣钱的经历，于小孩子眼中是趣事，但在家长看来却是不务正业的“古惑仔”行为。为了不让儿子继续荒废人生，父亲拜托亲戚在国外给李健仁寻了个学校，预备让儿子学习餐饮管理。
李健仁得知消息时，所有的留学手续都已办好，着急的父亲甚至帮他订好了机票。木已成舟，他只好接受了家里的安排。留学前，李健仁和周星驰道别，他希望好兄弟能够坚持电影梦。
就如同一种未说出口的约定，李健仁想，终有一天自己还可以和周星驰并肩战斗。
幸好，梦想成真的日子不久之后便来到了。
03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李健仁正式进入餐饮行业。
当时他在亲戚的酒店里工作，通过了学习和实习之后，他很快便进入管理层。当时他负责多家餐馆的营业，自己平均每月的收入也有几万元港币。
整整十年间，他从底层文员逐步走上高管职位，“精英”渐渐成为他身上最显著的标签。过程中，他娶了妻，生了子，日子不断向安稳迈进。
年少时和伙伴穿梭在尖沙咀和大工厂的往事已经远去，可不知为何，眼下的日子越富有，李健仁越怀念从前一穷二白的日子。
而与此同时，周星驰已经决定参加TVB艺人培训班的考试。尽管第一次落榜，但幸好在前辈的帮助下，他还是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入了演艺班。
在辞去了《430穿梭机》主持人工作之后，周星驰开始在各大剧组跑起了龙套。
虽然前期郁郁不得志，但在凭借《霹雳先锋》拿下人生中第一座奖杯后，他便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高潮。
周星驰《霹雳先锋》
这之后，“双周一成”时代正式开启，周星驰逐步从“星仔”走向“星爷”。
彼时，周星驰经常会带着朋友去李健仁的饭店捧场，有一次二人闲聊，李健仁一脸惆怅地说：
“你已经变成演员了，可我还没有进入电影行业，想想真是遗憾。”
周星驰半开玩笑地说：“不要沮丧，喜欢什么，就去做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1989年，28岁的李健仁决定放弃眼下已经拥有的一切，进入电影行业重新开始。
“原来开餐馆我一个月赚四五万，结果到了片场我每月的薪水只有4500块。”
时至今日，李健仁仍记得自己最初进入电影行业的艰辛。对于他来讲，那段岁月就像从前和周星驰、梁朝伟流连于尖沙咀的士高一样，贫穷却很生动。
当时李健做场记工作，他将片场比喻成“工厂”，所有人都在为制作出一部好电影“服务”。
在片场，他看到过一位导演自学舞蹈2个月，只为指导演员拍摄一组不到2分钟的镜头；
他也见过前辈以“着急收工打牌”为理由，不断激励年轻演员集中精力拍戏，不要偷懒。
对于李健仁来讲，一部电影的诞生就像是一个做梦与造梦的过程。在片场迈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香港很小，你今天做得不好，两天之后全香港都知道了，你就没有工作了。”
有那么4、5年的时间，李健仁跟着曾一手捧红周润发的幕后团队学习。由于工作不熟练，他时常挨前辈的数落，却满心感激：
“别人骂你是为你好，是在装东西进你的脑袋里。”
为了能再进一步，李健仁偶尔也会在影视剧中客串角色。
那时候，“如花”还未出现，他仍以高高大大的男性角色示人。然而在连古天乐的样貌都只是“平平无奇”的香港演艺圈里，他显得极为普通，“人们看过便忘了”。
做幕后不甘心，想当演员又没有机会，迷茫中，还是周星驰给了他“改命”的机会——实际上，连性别都改了。
李健仁（左二）、舒淇（黄色手表）
《超级无敌追女仔》剧照
04
李健仁与“如花”的初次邂逅，是在1992年。
那一年周星驰正在北京拍摄电影《武状元苏乞儿》，某天夜里，李健仁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问要不要看一下长城。
他原以为是周星驰拍戏太过烦闷，想叫自己去陪他旅游，所以想都没想便买了机票飞向了北京。
周星驰、李健仁在长城上合影
第二天李健仁到了片场，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周星驰拉到了化妆间，说了一句“演员来了”便转身离开，留下他和化妆师面面相觑。
不久之后，李健仁完成了“试装”，盯着镜子中自己的新角色，他彻底傻了：
“我这样一个高大阳光的人，他（周星驰）叫人把我化妆成一个女人，我真的完全不能接受。”
李健仁找到周星驰理论，可好友却以“实在找不到演员顶替”为理由，外加1800元的红包，硬是把人拽到了摄影机前。于是，“如花”第一次出现了，而彼时这个角色还被称为“我朋友的阿姨的妹妹”。
李健仁《武状元苏乞儿》
同样的“借口”，周星驰在拍摄《唐伯虎点秋香》时也用到过。这一次，李健仁被要求出演一位 “桥头上婀娜多姿的美女”。
拍摄时，唐伯虎缓缓走上桥，美女的粉色手帕被风吹走，落在了唐伯虎的脸上。
书生上前，对着姑娘的背影轻唤“小姐”。李健仁回头，还未开口，便把周星驰吓了一跳，连台词是什么都忘记了。
李健仁《唐伯虎点秋香》
为了减缓视觉冲击，周星驰建议李健仁加一个“挖鼻孔”的动作，如此便出现了《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经典片段：
“小姐。”
“公子何事？”
“没什么，我想借小姐的肩膀搭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怎么行啊，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这次拍摄之后，李健仁对周星驰大发雷霆，他不懂好兄弟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取笑”自己。
直到电影上映后，周星驰将他带到了影院，在“黄花大闺女”出场时，李健仁听见影厅内瞬间爆发出笑声，有的人甚至激动到拍手大笑。
周星驰指了指观众对李健仁说：
“你看吧，（角色）这么好笑，你不做，谁做啊？”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希望带给别人快乐的。”
李健仁猛然发觉，自己似乎找到了成为一名“成功演员”的方式。
这之后，李健仁再次与周星驰合作《九品芝麻官》。导演王晶一看到李健仁便说，这一次要为他准备一个角色。这天凌晨四点，王晶灵机一动，大笔一挥在剧本上写下两个字：
“如花”。
“那天我到了片场，副导演给我一个剧本，上面写着「如花」，我说这是我的名字吗？导演点了点头，我手都在发抖，我也有名字了！”
李健仁《九品芝麻官》
“如花”第一次出现
1994年，李健仁与“如花”修成正果，而同时开启的，是一段笑与泪并存的无厘头喜剧之路。
曾有人计算过，在与周星驰合作的20多年中，李健仁先后出演过60多次“如花”。
《国产凌凌漆》中丽晶大宾馆的老板娘；
《大内密探零零发》中挖着鼻孔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后宫佳丽；
《食神》里梳着双马尾、穿着水手服的女粉丝……
那些年，李健仁在周星驰的电影中出场的时间不长，有时甚至“来无影，去无踪”，但每次露面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目瞪口呆、两腿发软。
有人出现是为了惊艳岁月，“如花”不同，她是为了“惊吓”岁月。
李健仁《回魂夜》
就如同“达叔”吴孟达，“如花”李健仁亦是周星驰影片里的黄金“配角”之一。
围绕在“喜剧之王”的身边，李健仁的光芒似乎仅在“如花”出现的瞬间短暂闪耀。对此李健仁并不在意：
“人生不一定要到主角的，你（生活）刚刚好，钱刚刚够用，就是算好了，不用想那么多了。”
05
不同于普通“配角”与“主角”的矛盾故事，李健仁与周星驰之前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的默契。
在片场工作时，周星驰的话极少，而且极为严厉。每次遇见棘手的问题时，工作人员都会找到李健仁，因为他们知道“星爷”骂谁也不会骂“阿仁”。
拍摄《喜剧之王》时，李健仁跟着周星驰外出选角，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位拍汽水广告的女孩，并推荐给了周星驰，这个女孩就是张柏芝。
张柏芝《喜剧之王》
后来周星驰计划拍摄《大话西游》，李健仁倾其所有，又出钱又出力，跟着他到西北取景拍戏。
拍摄过程中，吴孟达有几天“请假”不在片场，他便顶替其出演猪八戒一角。几个月里，他白天要客串演出，晚上则要协调幕后工作，最忙碌时，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4个小时。
周星驰、吴孟达《大话西游》
有些遗憾的是，《大话西游》最初上映时票房并不高，影片投资6000万，最终只收回5000万，周星驰的星辉公司濒临倒闭，李健仁也彻底破产，“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这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周、李二人会反目成仇、分道扬镳，可李健仁说：“星仔是我兄弟，他拍的电影准没错，我砸锅卖铁也无所谓。”
周星驰、朱茵《大话西游》
几年后，《少林足球》开拍，周星驰找来当时因《还珠格格》大火的赵薇做女主角。
角色需要扮丑，一直走偶像路线的赵薇满心忐忑，时常坐在片场大哭，李健仁便上前安慰，帮助其打开心结，如此拍摄才能顺利进行。
赵薇《少林足球》
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健仁与周星驰以一种极为和谐的方式共处着。很多人不理解李健仁多年来到底是如何忍受“星爷”的苛刻与脾气的，他回答说：
“周星驰从小就是这样，认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不是一般的认真，是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那种。有时候太过投入，难免照顾不到所有人的感受，但请相信我，他绝对是无心的。有那么多人要跟他吃饭，他做事只能更加拼命、更加认真。这才能对观众负责。”
《少林足球》上映后，周星驰拿奖拿到手软，庆功宴上李健仁与他抱头痛哭，多年来的心酸和辛苦一泻而出。
多年后，李健仁仍记得这个令所有人激动的夜晚。他庆幸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也遗憾很多故事就此无疾而终。
2000年之后，周星驰正式转战幕后，开始尝试做导演。而“如花”也在此时，消失在了他的作品之中。
在后来的《功夫》《长江七号》《美人鱼》中，虽然都出现过类似“如花”的角色，却再没出现过李健仁。
没有人知道这种改变因何而起，也无人知晓其中的是是非非。
或许就像少年时的阿仁要去做餐饮，星仔要去做演员一样，如今他们只是不顺路了。
李健仁《回魂夜》
06
在所有做“如花”的日子里，李健仁为数不多涌现悲伤的时刻，全都来源于面对家人的时候。
因为这份无厘头喜剧的工作，李健仁的家人曾一度觉得极为尴尬。
“看周星驰的电影时，女儿并不敢说爸爸在里面饰演了角色，她害怕别说自己的老爸是「变态」。”
李健仁与家人合影
于是上了年纪的李健仁穿回了男装，开始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出演男性角色。
记得第一次以男装参加综艺时，李健仁曾对女儿说：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只是对女儿很抱歉。但是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台上，穿男装，让你为爸爸骄傲，我爱你，我的女儿。”
彼时是2014年，“如花”李健仁53岁。
李健仁讲起家人泪如雨下
那天之后，李健仁的“如花”大多只出现在一些与港片经典角色有关的视频之中。
去年，李健仁突然中风，半边身体瘫痪，并且出现了失语的症状。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他于微博发文“报平安”，并感激了包括古天乐在内的数位好友，对于周星驰却只字未提。
尽管李健仁于微博中表示“会尽快回到幕前跟大家见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再也无法出演“如花”了。
周星驰、吴孟达、李健仁《百变星君》
今年，李健仁刚好60岁。
在他离开大荧幕的日子里，很多人扮演过“如花”，却都不是“如花”。
那个挖着鼻孔，留着胡茬，从远处奔来的“美女”，仿佛随着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一同奔向远方了。
而一同走向尾声的，还有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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