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村寨,偷“喝酒”,云南野象群一路“象”北全记录……
这或许是云南史上最肆无忌惮的“旅行团”。
短短40天,这伙“旅行团”共“肇事”412起,直接破坏农作物达842亩,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近680万元。
即便如此,当地民众还拿它们没有办法。
是的,确实是“它们”,这伙“旅行团”是15头野生亚洲象。
它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它们为什么来?它们又为什么走?
出发,从野象谷
历史上,亚洲象曾广泛生活在中华大地上。
河南省简称“豫”,本义为较大的象,说明以河南为中心的黄河流域曾经是亚洲象的栖息地。
随着气候和地理环境的恶化,亚洲象一路南下。由于人类活动以及捕猎,亚洲象的栖息地与种群数量都大为减少。目前,西双版纳是亚洲象在中国唯一的栖息地。
野象谷地处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保护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保护区”之内,距景洪市22公里,是中国首家以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为主题的国家公园。
大象是现存世界上最大的陆地栖息群居性哺乳动物,通常以家族为单位活动,由雌象作为首领。野象谷对于区域内的象群通常以首领雌象的特征命名家族,比如花鼻子家族,因为鼻子有白斑,花纹比较明显而得名。再比如大噜胞家族,有20多个家族成员,家族首领皮肤上有隆起的包块。
这一次北上的象群,也是来自野象谷,因为鼻子先天残疾,比其他同伴短,被命名为“断鼻家族”,在一些报道中被误写为“短鼻家族”。
2005年亚洲象种群数量和分布格局发生的重大变化,种群数量呈增长趋势,分布区从整体看有扩散趋势。亚洲象扩散的原因主要受食物、水源和矿物质的影响。对亚洲象而言,在自然界中几乎没有天敌,食物成为亚洲象迁移的重要因素。
野象谷所在的勐养子保护区面积有1224.1公顷,大概有130多头,由于种群数量的增加,加大了象群的取食压力,相应的取食范围也随之扩大到保护区外围。
或许也是因为取食的压力,“断鼻家族”准备寻找新的栖息地,2020年3月,有可能是“断鼻家族”的一名探路先锋被普洱市监测到。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断鼻家族”从野象谷出发,沿太阳河保护区迁徙北上。
第一站:普洱市
由于亚洲象每天需要的食物数量很大,须不停地采食才能满足日常需求。虽然可能是因为寻找食物而离开野象谷,但“断鼻家族”还是晃晃悠悠4个月,于7月份正式进入普洱市境内。
这个家族一进入普洱就处于严格监控的状态,但即便如此,该象群7月在思茅区南屏镇大开河村还是造成了1人死亡。亚洲象是很温顺的大型哺乳动物,但是在离群或者取食的过程当中,对人类依然有很大的危险性。
普洱市采取了人工预警跟踪监测和无人机预警监测,两种手段结合来及时掌握亚洲象的活动信息,并及时反馈给当地群众,让他们在生产劳作的同时能够避开野象的活动。
进入普洱市之后,“断鼻家族”的迁移速度明显提升。这大概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栖息地,“断鼻家族”难以满足日常取食需求,需要不断迁移,寻求合适的栖息地。
8月20日,象群进入思茅区倚象镇,两个月之后,于 10月25日晚进入普洱市景谷县,而此时原本16头大象的“断鼻家族”增加了一位新成员,有一位象妈妈在迁移的路上生了一头小象。
拥有一位新成员的“断鼻家族”在景谷县并没有停留多久,12月17日,它们到了普洱市墨江县。而在墨江县,这个家庭再次产下一只象宝宝,家庭数量变为18头。
“断鼻家族”是首次进入墨江县的亚洲象象群,或许亚洲象的祖先在南下的过程当中曾经在此停留过。
进入墨江县的“断鼻家族”,继续了这个“旅行团”的破坏风格。2021年1月9日,“断鼻家族”中两头亚洲象闯入墨江县通关镇团山村村民鲁忠祥的家,此时他和孩子距离大象不到两米左右,幸好被一层木板隔开。
一阵破坏之后,鲁忠祥家遍地狼藉,刚采摘回来的咖啡、晒干的玉米粒等作物撒了一地,屋内的桌子等家具被掀翻。
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立看来,在旱季食物短缺和栖息空间被压缩等外部压力下,大象会被迫外出寻找新的栖息地,边走边试探,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新居住点,它们可能还会回来,如果发现适宜栖息地,可能就长期逗留。
如同祖先一样未曾在墨江县停留,“断鼻家族”继续北上,只是这与祖先相反的方向能否找到适合的家园,仍旧是一个问号。
带着这个问号,“断鼻家族”在4月16日到了玉溪市元江县,此时距离“家乡”野象谷直线距离200公里。
第二站:玉溪市元江县
少了一只。
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什么原因,在墨江县有了新成员的“断鼻家族”,进入玉溪市元江县的只有17头。同样,这也是有监测数据以来野象群首次进入元江县境内。
在元江县境内大象受到了更为严密的监控。
4月16日上午10点,象群来到墨江县与元江县的交界处,元江县开始接手象群的监测工作。在两县交界处逗留了大半天,于傍晚19点进入元江县因远镇境内。
4月17日,玉溪市官方公众号“玉溪发布”几乎是精确到分地通报了“断鼻家族”的行踪;
16日晚上22点,象群经镍矿矿山来到因远镇安定社区小班碧组;
16日22时40分,象群离开小班碧组在村寨东面的山坡上活动;
17日15时38分,象群已“徒步”到了元江县因远镇安定社区小班碧组山对面的山坡;
4月17日傍晚到18日傍晚,象群已“徒步”20公里左右,进入到咪哩乡新田村民小组范围活动。
一路逛吃,一路破坏的“断鼻家族”也终于引起了央视的关注,在18日当天的《朝闻天下》中,“断鼻家族”第一次出现在全国电视观众面前。
在墨江县待了近5个月的“断鼻家族”,在元江县只停留了1个月,5月16日进入红河市石屏县。
实际上越往北越不适合亚洲象的栖息,“断鼻家族”不断向北的举动,说明获取食物越来越困难,这也使得这个种群越来越频繁地闯入人类社区,寻找食物,迁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对于象群为何北上,有一种猜测是领头的大象可能迷路了。但好像有两头大象已经发现方向错误了。
第三站:红河市石屏县
5月16日上午7点40分左右,石屏县林草局工作人员通过无人机跟踪监测到了大象的踪迹。
监测视频中,可以清晰地看到15头亚洲象在领头象的带领下排成长长队伍有序地沿着陡峭的山梁向上爬,其中还有三头幼仔,象群不时停下来休息。
在元江县的17头大象,只有15头进入了石屏县。其中两头并不是留在了元江,而是回到了墨江县。
从宝秀镇到大桥乡再到龙武镇,一路向北移动。石屏县的监测也发现这群大象的活动规律,一般早上出来寻找食物,下午则躲进树林里乘凉,到了晚上又开始了它们的行程。
而此时,“断鼻家族”已经在短视频平台上打出名气了。几乎沿路都在镜头的注视之下。
从5月16日早上7时许,象群在石屏县宝秀镇立新村委会红土地村附近活动。到5月24日晚8时许,象群从龙武镇龙车村委会发达村离开,前往峨山(玉溪)方向移动。“断鼻家族”在石屏县停留9天,于5月24日当天进入玉溪市峨山县。
第四站:玉溪市峨山县
峨山县,到昆明市的直线距离已不足100公里。
北上的“断鼻家族”没有停下脚步。
这一次又有一头大象“掉队”了。“掉队”的原因是喝醉了。
15头亚洲象于5月24日20时左右进入峨山县小街街道大维堵小寨组附近,进入村庄后便开始觅食。其中一头年幼的小象,因为吃了200斤的酒糟而“醉倒”在大维堵小寨组。
醒来之后的小象便开始了独立的“自由行”,精神头似乎比跟团游还要足。时而在田埂上徘徊,时而在水塘里沐浴,直到5月25日晚才归队。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象群直接闯入了人口更为密集的县城。这意味着象群的取食难度进一步提升,对人类社区的攻击性也会因此加大。
据云南省林草局专家分析,从该象群所处位置和近期活动特点看,有继续向北迁移的趋势。专家指出,因为食物越来越匮乏,象群频繁入户寻找食物,人象潜在冲突隐患激增。必须采取多种方式防止象群北迁,逐步返回普洱或西双版纳原栖息地。
5月27日,象群在峨山县城“扫街”。在短短40天的时间里,这群大象已经行进了400公里,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食物却越来越少,闯入的人类社区越来越多,面对的危险越来越大,这15头大象的终点到底在哪?
终点:?
“断鼻家族”迁徙的终点在哪,这或许是现在不少人关心的问题,但如果有人问,它们的起点在哪,肯定很多人都能答出来——野象谷。
但真的能如此肯定吗?
其实,在四千年前,大象遍布中国境内,它们甚至会成群出没于今天的北京地区。
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大象的退却》一书中,英国作家伊懋可详细考证了“断鼻家族”曾经的祖先是如何在人类和自然的双重压力下,不断南下与西迁,最终栖息在云南省西双版纳那个小小的范围内。
2017年,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科学研究所王巧燕等几位研究人员发表了一篇论文《西双版纳地区野生亚洲象种群分布及变迁原因分析》。
文中提到,目前亚洲象已处于相互隔离状态,而栖息地的丧失和破碎化是导致这种现状的主要因素。由于村寨作为的森林被砍伐导致亚洲象的栖息地减少,一些村寨减少农作物种植或者改变种植模式,如增加橡胶和茶叶种植而减少玉米和水稻等农作物种植面积,使象群迁移到其他适合的环境。
栖息地减少和破碎化是当前威胁亚洲象种群生存的重要因素。在西双版纳亚洲象主要分布在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勐养子保护区、尚勇子保护区、勐腊子保护区和勐海县的勐阿、勐旺乡镇。相互之间并不连接。
这种栖息地分割导致种群数量增加存在自然限制,这也是为何近几年来,由于保护力度的加大,亚洲象种群数量增加导致更多野生亚洲象闯入人类社会。“断鼻家族”只不过是这个群体当中十分突出的,它们闯入的是亚洲象更为陌生的环境。
栖息地的分割还带来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种群基因的单一化。事实上,“断鼻家族”脱离主要群体北上,对于这个家族而言并非是好事,这意味着种群的繁衍危机,如果没有办法确保基因的多样化,这个种群的命运可能就是消亡。
几位研究员的论文中也提出了几条建议,首先是由于种群数量的增加,目前的自然保护区范围已经不足以满足种群发展的需要,未来象群必然会超出保护区的范围,在非保护区内也应该按照保护区的标准,给象群提供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其次是建立生物走廊带,将几个相互分割的栖息地连接起来,降低局部区域过高的种群密度,减少个体竞争。
一路“象”北不会是“断鼻家族”的终点,但人类社会对于自然界的威胁理应有个终点,否则像“断鼻家族”这样的迁徙会越来越频繁,直到种群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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