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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艺术……

贡布里希认为,世界上本没有艺术这回事,只有艺术家而已。

最早的那些艺术家就是在洞窟的石壁上大略画一个野牛的形状,而现在的艺术家则需要购买颜料,在纸、布上面涂涂画画。“艺术作品”并不是什么神秘行动的产物,而是一些人为另外一些人所制作的一些东西。实际上在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是艺术家,借助自己的体验,就能理解这一点。我们可能没有尝试过画一幅画,也许连这种想法都没有,但是这不意味我们没有面对过所谓的“艺术家”所面临的问题。

艺术家面临的问题是什么?以一个画家为例,那么他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色彩有机的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表达出所要创作的东西。他会需要掺杂、调换颜色,这里添加一点,那里去一点,去追求一种“和谐”。而我们一定会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给某件衣服搭上一条合适的带子,或者不过是担心某种搭配是否合适,譬如考虑盘子里布丁和奶油的比例调配是否得当。我们也在费心推敲,但这是一个琐碎的事情,而非极度耗神。艺术家则是放大了这种琐碎到一种极端的程度,艺术家所要平衡的绝对不止两三种颜色,他的画布上有几百种色调和形状必须加以平衡。

以拉斐尔的圣母像名作之一《草地上的圣母》[The Virgin in the Meadow ]为例。毫无疑问,它既美丽又动人。其中的人物画得令人赞叹不已,圣母俯看两个孩子的表情尤其难以忘怀。但是,如果看一看拉斐尔为这幅画所作的速写稿[sketches],我们就开始省悟,原来这还不是他最花费心力的地方,在他心目中,这些地方都不成问题。他反复尝试,力求取得的乃是人物之间的合适的平衡和使整个画面极端和谐的合适关系。在左角的速写稿中,他想让圣婴一面回头仰望着母亲,一面走开。他试画了圣母头部的几个不同姿势,以便跟圣婴的活动相呼应。然后,他决定让圣婴转个方向仰望母亲。他又试验另一种方式,这一次加上了小约翰,但是让圣婴的脸转向画外,而不去看小约翰。后来他又作了另一次尝试,并且显然急躁起来,用好几个不同的姿势试画圣婴的头部,在他的速写簿,这样的画页有好几张,他一再研究,怎样平衡这三个人物最好。现在,如果我们回过头来再看最后的完成作品,就会发现拉斐尔确实把画安排得合适了。画面上的形象各得其所,最终获得的姿态与和谐那么自然,那么不费力气,我们几乎察觉不出他为了和谐劳费过这么一番苦心。而恰恰是这种和谐使圣母的美更美,使孩子们的可爱更可爱。

从欣赏的角度来说,首先应该抛弃的就是个人的偏见。喜爱一件雕塑或者喜爱一幅绘画都有正当的理由。有人欣赏一幅风景画是因为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乡,有人喜爱一幅肖像画是因为让他想起一位朋友。这都没有不当之处。我们看一幅画,难免回想起许许多多东西,牵动自己的爱憎之情。只要它们有助于我们欣赏眼前看到的作品,大可听之任之,不必多虑。只是由于想起不相干的事情而产生了偏见,由于不喜欢爬山而对一幅壮丽的高山图下意识地掉头不顾,我们才应该扪心自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我们的厌恶,破坏了本来会在画中享受到的乐趣。确实有一些站不住脚的理由,会使人厌恶一件艺术作品。

大多数人喜欢在画上看到一些在现实中也爱看的东西,这是非常自然的倾向。我们都喜爱自然美,都对把自然美保留在作品中的艺术家感激不尽。我们有这种趣味,艺术家也不负所望。伟大的佛兰德斯画家鲁本斯给他的小男孩作素描,一定为他的美貌感到得意。他希望我们也赞赏这个孩子。然而,如果我们由于爱好美丽动人的题材,就反对较为平淡的作品,那么这种偏见就很容易变成绊脚石。伟大的德国画家阿尔布雷希特·丢勒画他母亲时,必然像鲁本斯对待自己的圆头圆脑的孩子一样,也是充满了真挚的爱。他这幅画稿如此真实地表现老人饱经忧患的桑榆晚景,也许会使我们感到震惊,望而却步。可是,如果我们能够抑制一见之下的不快之感,也许能大有收获,因为丢勒的素描栩栩如生,堪称杰作。

刚刚接触艺术的人还常常遇到另一种困难。他们乐于赞扬艺术家表现自己所见事物的技艺,最喜欢看起来“逼真”的绘画。我绝不否认这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忠实摹写视觉世界的耐心和技艺确实值得赞扬。以往的伟大艺术家已经奉献出巨大的劳动,创作了精心记录每一个细节的作品。丢勒的水彩画稿《野兔》[Hare ]就是体现这种耐心的最著名的一个实例。但是谁能说由于细部描绘较少,伦勃朗的素描《大象》[Elephant ]就必然相形见绌呢?伦勃朗不愧为奇才,寥寥的几道粉笔线条就使我们感到大象的皮肤皱襞重重。

但是,对于那些喜欢绘画看起来“真实”的人,主要还不是粗略的画风触犯了他们。他们更反感的是他们认为画得不正确的作品,特别是年代距今较近的作品,因为此时的艺术家“本来应该更加高明一些”。讨论现代艺术时,我们依然能够听到人们抱怨它们歪曲自然,其实被指责的地方并非不可思议。看过迪士尼[Disney]动画片的人,或者看过连环漫画的人,对其中的奥秘无不了如指掌。他们知道,在这里或那里改动一下,歪曲一下,不按照眼睛看见的样子去描绘事物有时倒是正确的。米老鼠看起来并不跟真老鼠惟妙惟肖,可是没有人给报纸写信对鼠尾的长短愤慨不平。进入迪士尼魔幻世界的人不会为大写的艺术担忧,他们看动画片跟看现代绘画展览不同,未尝带有看画展时习以为常的偏见。然而,如果一个现代艺术家别出心裁地作画,就很容易被看成是画不出好东西来的蹩脚货。可是,不管对现代艺术家的看法如何,我们都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完全能够画得“正确”。如果他们不那样画,原因可能跟瓦尔特·迪士尼一样。下图是著名的现代派艺术运动先驱者毕加索为《博物志》[Natural History]画的一幅插图。他画的母鸡和毛茸茸的小鸡十分逗人,的确无可挑剔。但是在画一只小公鸡时,毕加索就不满足于仅仅描摹公鸡的外形,他想画出它的争强好斗、它的粗野无礼和它的愚蠢无知。换句话说,他使用了漫画手法。然而这是一幅多么令人信服的漫画啊!

没有任何规则能告诉我们一幅画或一个雕像什么时候才算合适,大抵也就因此不能用语言来准确解释什么才是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任何作品都不分上下,也不意味着人们不能去讨论趣味问题。古老的格言说,趣味问题讲不清,这样也许不错,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趣味可以培养,这又是一个人人都有体验的东西,不常喝茶的人也许觉得两种茶的味道是一样的,但是如果他们有闲情也有机会去品鉴其中的微小差异,就可以成为地道的“品鉴家”,就能准确地辨别出他们所喜爱的品种与组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艺术?

总之,晦涩的不是艺术,故意让人看不懂的炫技是一种非常低端的行为;浅薄的不是艺术,在画展上拿着名册在看到一个作品后找到他的名字旋即离开是一种时间的挥霍;被炫耀的不是艺术,艺术的意义不在于当人们看到伦勃朗后能说出一句“绝妙的chiaroscuro”(意大利术语)。

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和大家讨论主要是为了抛砖引玉,希望能和各位一起欣赏艺术这朵人类文明上耀眼的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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