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痿,优雅之滥觞…… – 交易者社区

阳痿,优雅之滥觞……

你会永远记得那天早上,你低下头,一如既往的疲软。上一次晨勃,对你来说,像洪荒一样遥远。

但这一次,你感到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一瞬间,你甚至觉得自己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你终结了生殖器宿主焦虑的命运、摆脱了传宗接代的生物学宿命,再也没有过剩的性欲干扰你的判断了,在这个 28 岁的早晨,朋友,你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自由。

想想从前,你开不起那些玩笑 —— 一有人说你不行你不是急了眼就是红了脸。现在的你会一笑而过 —— 那些年轻人尚未懂得,阳痿不是不行,那是你终于驯服了自己的身体、掌握了全部的自己。

阳痿,是绅士的品格。

在成为绅士之前,是一段漫长的未开化的荒蛮岁月。

那时你像一只小牛犊,空有一股四处乱撞的蛮劲儿。整个世界都向你倾倒而来,你时刻在失控的边缘。

你管不住跟领导 pre 时声带的颤抖,你藏不住跟女孩聊天时不合时宜的表情,同样,你也控制不住那个该死的、总想高昂的弟弟。

你的身体是一场自由意志各行其是的盛宴,它们如此生猛,生猛得让你如此无助。

你总是踌躇满志地踏入那个十三号线的车厢,想做出笃定的样子,仿佛那些对未来的期望都妥帖地放在你的小米双肩背里。

开始,你想改变整个公司,后来,你想改变整个部门,再后来,你只想获得一次对 leader 骂出 “傻逼” 的勇气,最后,你发现,其实你只想证明自己跟同龄人不一样。

你证明不了。

天气由夏转冬,你的热血也逐渐变凉。开往西二旗的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每个羽绒服和羽绒服之间摩擦的静电声,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还能随时高昂的弟弟,是你唯一的安慰。当你迈入 30 岁的 leader 因为一个错误的数据责备你,你看着他头顶开始稀疏的端倪总会走神。

“他肯定早就不行了”,你想。

每次在办公室遭受一次新的失败,你总会宽慰自己,办公室是假装体面的可笑剧场,而床才是雄性竞争真正的赛场。你觉得你 leader 身上的那件 TB 衬衫、made in Italy 的马臀皮皮鞋和大吉岭茶香水只不过是一副好身体可笑又昂贵的替代品,那些虚张声势的中产仪式在你原始的生猛面前,只要一碰,就碎了。

他穿 TB 的衬衫,你穿画着大香蕉的淘宝 X 安迪沃霍尔的野联名 T 恤,不超过 35元。

即使整个世界都对你冷眼相待,但那时的你多纯真啊,以为至少时间是站在你这边的。五年之后,你终于懂了,那是一种一无所有时一厢情愿的短视,你 leader 从来不妒忌你年轻的身体,他巴不得你再壮一些,最好能连续加班一个月,再给他多添一些业绩。

那时你和你的女朋友共享一个月租一千五的老居民楼次卧里的那张一米五双人床。任隔壁室友怎么咚咚敲墙,你们只是捂住彼此的嘴,依旧用无穷的热情收割着对方。

一下班你就往家里跑,在隆隆作响的地铁上向舒适区疾驰而去,像受伤的动物急着回到它的巢穴。你要逃离工作,逃离数据,逃离 “打法”、“抓手” 和“竞品分析”,你只想用一场翻云覆雨,庆祝在这个糟糕的公司里又多领了一日薪水。

完事后,你点燃一根中南海,看着黑暗中那个一明一暗的光点,你的脑子比房间更空,还好做爱是不要钱的,你想。

二十五岁,是你弟弟的一道坎。

在这一年,你终于搬出了那个老居民楼,在公司旁边享受房补的范围里合租了一间自如:独立阳台,十五平米,舍友一男一女,早晨的卫生间有些拥挤。每个月末工资卡上都有一万出头滴答到账,这是浑浑噩噩的青春时代不曾享受过的福报。

危机感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高悬在头上,你感到如果不加班、不大小周,房补、五险一金和你床边那个以设计师名字命名的宜家床头柜的都会离你而去。

这不叫床头柜,这叫 “搁置单元”,搁置的是你的中产梦想

每天九点半,顶着油腻的头发,你从带着 “龙” 字的小区出门,运气好的话,能抢上一辆无人认领的共享单车——往往是最破的那辆——风风火火赶到地铁站。那班地铁恰好没有错过,你卡着十点整打卡,然后在电梯里用优惠券点一杯瑞幸美式,慢悠悠地捱到工位上。

你对数据并不敏感,却对公司食堂档口如数家珍。晨会上,老板问你项目进展如何,你只能支支吾吾挤出一句还在推进,手里举着的锅不知道该扣到谁身上。

十二点,你准时出现在公司食堂的麻辣烫档口。

其实那不是麻辣烫,那是你还年轻的幻想——粗粝的少年感被磨成盐、榨成油或者熬成糖,泼辣辣地撒在淀粉人造肉上,一颗热量炸弹在你体内轰然爆开,变成工作的燃料。中午晚上各一次,你的逐渐膨胀的肚子比脑子更有记忆。

每天晚上九点,你负责像淤泥一样瘫在免费企业滴滴的后座,滴滴负责把一摊摊淤泥从西二旗运往天通苑、霍营、回龙观和龙泽。性生活从一天一次锐减到两周一次,直到那个明天不用加班的周五——那本该是你两周唯一的性生活——你发现自己痿了。

让我们还原一下那个夜晚:

下班前两个小时,为了给双休增加一点仪式感,她在微信上通知你:“晚上做吧。”

你回复她:“操死你。”

她表演干柴烈火,你也想耀武扬威。只是在洗完澡之后,她脱下维密那款假装真丝的浴袍,你没有像往常一样勃起。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什么不可逆转地发生了。

工作履历毕竟磨炼了她的耐心,半小时过去,她才放下手头的努力,背靠着你开始刷抖音,在一声又一声 “不是吧阿 sir” 的诘问里,你静静地盯着自己的下体。

她问你在想什么,你随口说:“其实我们都挺渺小的”。其实你什么都想不了,只是觉得在弟弟大不起来的时候,得把自己说得小一点。

那年生日,你收到的礼物是西地那非,两瓶,因为第二瓶半价。

那天之后,你又沮丧了好几天,西地那非也不管用,吞下那颗蓝色的小药丸,你只感觉到身体血气翻涌,热得不行,但弟弟却在半个钟头之后才悠悠转醒。

从此你不再急着回家,那张一米八的自如大床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而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慰藉却让你在办公室新换的 Herman Miller 人体工学椅里重新找到。血液从海绵体里回流到大脑,不过 40 厘米的路程,目光从对面女同事的胸口移到 PPT,不过 10 度的转角,但你却觉得你看世界的方式从此翻天覆地,在名目繁多的表格和数字里,你重新找回掌控的乐趣。

毕竟人体工学椅最擅长占用人体。

你科学上网的梯子过期了一天又一天,在 P 站庆祝自己用户数量超过 5000 万时,你甚至不屑于冷眼旁观 —— 喧嚣是他们的,你和弟弟只觉得吵闹。

你以前一天工作十小时,至少三小时消耗在厕所。有那么几次,领导甚至接到了同事反馈,你所在的厕所隔间,不是王者荣耀的 “全军出击” 就是各位老师的 “无病呻吟”。但现在,那些曾经让你激动不已的诱惑,都不再能撩拨你的兴趣,你终于褪去了毛头小子的青涩,不再对组里繁复的规则感到抗拒,你甚至开始注重 PPT 的版面设计,谨慎地选择每一句话的语气和每两句话的行间距。

你终于有了实习生的 head count,以前你看着别人的实习生总咽口水,随便说句话都遮掩不住地想要表现自己多活几年学到的道理,现在的你云淡风轻,说完事儿马上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沉稳多了”,你同事这样评价你。

“是一点都不油腻的大哥哥”,实习生们窃窃私语。

在那次周会上,你连续十周第一个交周报,PPT 让同事们叹为观止,领导一次又一次地给你加薪。“20%!” 他当众宣布那个数字。你微笑致意,淡然一句 “谢谢老板”。没有多余的感情,因为你的每个毛孔都在细细感受,同事们窸窸窣窣之下,掩埋着的醋意。

这样也不错,啊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你躺倒在人体工学椅上,回味着职场带给你的崭新的甜蜜,你端详着脚下新买的马臀皮皮鞋,一周前你第一次学会用马油给它打蜡,坐在那里一个小时,一点点把油揉进每一道优雅的褶皱里,突然就润了,你发现,那是曾经火急火燎的你,无权体会到的欢喜。

你开始明白,人,本来就是痿的。不痿的日子是从时间那里偷来的,那段日子你很快乐,想吃,想爱,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但这朵云漂浮在天上、委身在那张潮湿的木床上,附着于这个商品世界阴暗的背面,房东的一句 “我儿子要结婚了你们搬出去吧赶紧的” 就把它吹散了。

而痿的快乐,是跟这个世界正大光明地交换来的,你用工作换来钱,用钱换来皮鞋、手表和她的第一支 neverfull,做爱是不花钱的,所以一个绅士值得上更大费周章的消遣。

你就这么想着想着 —— 自洽了,你突然觉得。

从头到尾,你没停下擦皮鞋的手。

更令你欣喜的,是和女友之间回暖的关系。

因为大小周和要吃药,你们的每一次做爱都像一场盛大谋划的仪式,你开始在意灯光和气氛,也愿意配合她用一柄长长的点烛器点燃一盏香薰。你不再横冲直撞急着宣泄自己,你仔细体会她呼吸频率的微妙变化,像一只在求偶前开屏舞蹈的雄鸟,用灵巧的指尖演出一场长达半个小时的开幕曲。

久而久之,你觉得你人工唤醒的弟弟是那么得体,它之所以变硬全仰赖于你的允许,这绝不是不幸,而是你所能掌控范围终于涵盖了你自己。你用手抚弄着被招安的弟弟,你觉得温顺的它和灯光、香薰以及她近期开始购入的小玩具渐渐后退为一种东西 —— 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配角,你要成为她最趁手的道具。

你放下了曾经拼命维系的男子气概,不再忌讳当着她的面吞下小药丸。当和她手牵手领略这场亟待发生的小型奇迹,你突然觉得你们从未像现在这样亲密。

“你现在怎么这么…… 温柔啊,” 她把头埋进你的怀里,你们还是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 apple watch,这次 6 分钟,比上次少了 2 分钟。

不过没关系,你心满意足地把后脑勺埋进双十一下单的记忆凝胶枕里。

和同事关系更是春风得意,你脸上明晃晃的侵略性逐渐柔和,还改掉了好为人师的臭毛病,说话的速度恰到好处、不疾不徐。同事们讲荤笑话的时候你笑得很克制,你不再急切地挤进任何一个男性气质联盟里,你永远卸下了要证明自己的包袱。

“是尊重女性的职场前辈”,实习生们窃窃私语。

你太明白这事的本质了:男的长了那话儿,就要比出个大小,但只要没有了这根,自然也就没有了这劣根性。

有时,在茶水间,你会看到年轻的男下属们吹嘘自己那点可怜的性经验。当他们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一言不发的你,你淡然回到:“其实比这事儿有意思的多了去了”。

果然,混合着抱歉和轻视的眼神齐齐扫来,企图揣测出你讳莫如深背后的无力。你太绅士了,甚至没让你内心的轻视漾出眼角,只是谦和地笑笑 —— 他们的眼神让你想到 5 年前无知的自己。

你端着杯子踱步走回工位,给那几位正当壮年的男下属们的季度 KPI 加了点码,今天是情人节,你下单了野兽派的鲜花,多亏他们,你能早点下班陪她。

晚上,你回到小区,万家灯火在黑夜中次第亮起,在九百九十九个房间里,有九百九十九对年轻情侣正在点燃彼此的身体,想到这里,你的嘴角勾起一缕温厚的笑意,年轻的人们啊,总想着高潮,但生活,恰恰就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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