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吸引力的起源也许比你想象得还要古老……
我们很难观察到单细胞生物的性交过程。爱荷华大学早期真核生物性行为专家约翰•罗格斯顿(John Logsdon)指出:“假设你是个正在观察地球的火星人,想知道人类是否会发生性行为。但如果你无法透过窗户、看见屋里的情况,你就几乎不可能看见正在啪啪啪的人类。”
许多单细胞生物都既能进行无性生殖(即克隆自身)、又能进行有性生殖(即自身DNA与另一个体结合、产生新的后代),而它们都更倾向于采用克隆方式。
居然有生物愿意进行性交,想想真的很奇怪。性交行为不仅会导致生物易受攻击,还需要雄性耗费大量能量进行求偶、才能完成将自身DNA与其它生物相结合的一系列复杂过程。
而克隆就简单得多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科学家一度认为,所有真核生物(包括动物、植物、真菌、黏菌、以及除细菌和古细菌之外的一切生物)的共同祖先都是采取这种繁殖策略的。但罗格斯顿表示:“我们对这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生物学家对不同真核生物展开研究、分析性的起源之后,被自己的发现所震惊。如今他们认为,即使是古真核生物也存在性行为。性行为的基本要素——吸引力与遗传物质的交换——也许出现得远比性别要早,也远远早于“男人+女人=宝宝”这个大家都熟悉的关系式。
“雄性和雌性的概念一直到很晚才演化出来。”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动物学家莎拉•奥托(Sarah Otto)表示。如果性行为和性吸引出现的时间远比性别要早,那么性吸引力就一定不仅仅与性别分化和性别有关。
罗格斯顿在21世纪初刚开始思考古真核生物性行为的问题时,他是这么想的:既然许多单细胞真核生物都可以在不交配的情况下繁殖后代,那么不妨通过基因来判断哪些生物会进行有性生殖。他猜测,有些生物会拥有决定性别的基因,有些则没有。
但罗格斯顿的发现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他考察的所有真核生物都拥有性别相关的基因,只不过并非全都会使用这些基因而已。这就意味着,“最后的真核生物共同祖先”(即从人类到黏菌等一切真核生物的先祖,简称LECA)一定是有性行为的。
“这些生物并未留下化石记录,”杜克大学微生物学家约瑟夫•海特曼(Joseph Heitman)指出,“我们所知的信息都是通过对现存生物DNA进行溯源获得的。”如果你硬要科学家回答微生物是如何发生性行为的,他们可能会给出如下答案:
大约20亿年前,一只孤独的LECA生物正从一片拥挤的海洋中游过。“想象一下你在一片茫茫大海中,身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物,唯独看不见一位潜在的交配对象。”此时,突然有另一只LECA生物游过,注意到了前面那只LECA。接下来,它们就会开始“求偶”。
“就算对它们来说,性吸引力也是很重要的,它们会投入大量能量、让自己变得更吸引人”,奥托解释道,“它们用不着化妆,但会用到香水。”
LECA生物看不见也听不着,但可以闻到气味。它们用的“香水”便是费洛蒙,即许多生物都会使用的信息素。这些物质效力极强。研究酵母的专家邓肯•格雷戈(Duncan Greig)指出,蛾子可以从数公里之外感应到同类发出的费洛蒙。LECA生物也会用费洛蒙引诱彼此。
“这就像朝对方招手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求偶行为。”格雷戈解释道。
费洛蒙可以让这些LECA生物意识到,它们属于同一个物种。在一片充斥着细菌和古细菌的海洋中,LECA生物可不想与其它单细胞生物互送秋波。
但费洛蒙之间也是存在差异的。能够释放更多费洛蒙的生物会更具吸引力。毕竟,它们能将更多能量用于分泌费洛蒙,这说明它们更为强大。
“这就像骑士们为得到公主的芳心而互相竞争一样。”格雷戈补充道。
而这招的确有用。LECA生物们会被对方迷倒,经历减数分裂,然后生下只有自己一半DNA的克隆后代。这些新生的“半LECA生物”再游向彼此,离得足够近之后,其中一方就会射出一个“把手”,即现代真菌所谓的“shmoo”。而另一个LECA生物也会射出自己的把手。把手相互接触之后,两个LECA生物的膜也会相互融合,整体形状看上去就像动画片里画的骨头一样。
“这两个生物并不是精子和卵子,只是两个结合在一起的细胞而已。”奥托解释道。
细胞膜合并之后,这两个细胞就会变得像一个大细胞一样。它们的细胞核也会合并到一起,DNA也会随之混合。
“这就像把两摞纸牌洗到一块儿一样。”罗格斯顿指出,“但这其实没什么用,因为两摞纸牌完全相同。”人类目前也仍会这么做,当精子与卵子结合时,二者的细胞膜和细胞核都会相互融合。
一旦两个“半LECA生物”的DNA混合到了一起,它们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LECA,一个“孩子”就这样诞生了。
20亿年后的今天,所有真核生物都拥有了足够多的基因、可以进行随机“洗牌”。但有些生物会进行有性生殖,有些会进行无性生殖,还有些则会在两种方式之间来回切换。许多生物都是雌雄同体,比如大多数植物。有些物种没有性别之分,繁殖过程只涉及细胞的合并。有些真菌则拥有多达数万种性别。
“一旦你了解到生物有着如此多种多样的繁殖方式,就会意识到,我们所持的这种涉及雌雄双方的性观念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奥托表示。
生物后来演化出性别分化之后,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别一开始并不大。相反,单细胞生物还需要演化出特定的标志物、好让彼此知道它们属于不同的种类。例如,这些生物可能有A型,还有与之完全相同的B型,两种类型可以与彼此交配。或者也可能有数十种、甚至成百上千种不同的类型。总的原则是,要避免与自己的“近亲”交配。假如你属于A类,就也许只能与B类或K类交配。
真正意义上的性别后来才从这些不同类型中演化而来。但性别依然不是决定性交和吸引力的唯一要素。即使在今天,对许多物种而言,“吸引力依然至关重要,但不仅仅是雄性吸引雌性、或者雌性吸引雄性这么简单。无论从哪个维度来看,都会存在差异。”
人类也不例外。奥托补充道:“我们总把性别想象成男女两类,但性别其实更具流动性、也更加多维。把我们简单粗暴地分成两种类别并不符合进化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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